程萍，法学博士，毕业于南京大学社会学院，江苏海事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，江苏省“333高层次人才培养工程”培养对象，研究方向为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学。在CSSCI期刊、北大核心期刊、省级党报等发表论文30余篇，出版专著《高校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工作的融合研究》。近五年来，主持和参与省部级、市厅级课题10个。

M01是受访者中非常典型的一个案例。笔者对他也进行了线上、线下的无结构访谈。M01在笔者访谈时40多岁，具有传统男子气概，身材魁梧，说话镇定有条理，留有络腮胡、有文身等。他曾经在家乡县城做过公务员、结过婚，在异地读研期间，在前妻的坚持下，二人拖了四五年后离婚，离婚之后才发现前妻婚姻存续期间有出轨行为。辞去老家工作后，他来到NJ市打拼，自己开了个小公司，擅长炒房、炒股。M01已再婚并育有一子，夫妻二人的关系较为复杂。他对儿子非常珍爱，微信大号基本晒的都是儿子，周末的时间基本都在陪儿子。他自称：

如果说对婚姻忠诚的话，我当时很忠诚的啊……(第一次离婚)以前听人说一夜情，不到一个礼拜就上床，我当时觉得不可思议，怎么可能有这种情况呢。我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……第一次性经历是初中，第二次就是结婚。

离婚后，就经常和朋友去酒吧，也经历过2000年前后互联网的普及，所以酒吧艳遇、QQ聊天室、刷来等各种各样的一夜情、“交友”方式都尝试过。

我从2000年上网，经历了整个互联网“交友”时代，各种方式！……以前我们30来岁的时候，经常去酒吧。当然，30来岁也比较大了哈。酒吧以前容易啊，2000年的时候。其实最早的时候，网络才开放的时候，非常容易，最早的像163聊天室，QQ也都比较疯狂的……那时候的人，都压抑太久了! 比如讲个笑话给你听哈。我五点钟下班，四点半开始聊，五点就能见着面。然后，饭也不用吃，接受了直接走人。那时候2000年，就是这么容易。（M01）

然而,随着访谈的深入，他的脆弱、矛盾和挣扎慢慢浮现出来：虽然还相信爱情，但对性已经完全放开；虽然认为道德已经对中国人没什么约束力，但还是称自己为败类；虽然特立独行，还是扛不住父母压力，选择第二次结婚并延续香火；虽然声称不享受家庭，但微信朋友圈里充满了对妻子和儿子的爱；虽然说无所谓，但还是忍不住分析现任妻子，将她出轨记录一查到底。

Ａ：那就这样不挺好的嘛，人为什么要再结一次婚呢？

M01：我是独子嘛，我是被家里逼着结婚的。

Ａ：延续香火？

M01：对，我们家里是比较传统的，他们总觉得，（我）不结婚，他们不放心，结了婚，不生小孩，他们会觉得，责任比较大，是吧。其实这点儿是我很郁闷的。

A：有人拿刀逼你吗？

M01：是没有，但你看到父母很痛苦的时候，你会怎么办？我感觉我再不结婚，我父母就要死了。

A：不至于吧？

M01：是的。真的是，要不然我不会结婚，我一个人生活得很好，我干吗结婚。

Ａ：所以有的时候，你不觉得男性是很贪婪的吗？

M01：啊？哪个地方？

Ａ：他们一方面想享受这种狩猎的快乐，又想享受家庭的……

M01：我不享受。

Ａ：你不享受？那你结什么婚呢？

M01：我纯粹为了责任，包括我现在老婆也是，因为我们（的目的）就是为了结婚而结婚。现在这种情况我是没办法。因为第一，我觉得人要孝顺，我离了婚以后五年才结婚。中间很多人介绍，我就不想结婚。我觉得一个人很好。

Ａ：很快乐？但会不会你“交友”的女人太多了，就觉得不会遇到……

M01：没有，我坚信世界上会有爱情。

Ａ：你还信吗？

MO1：嗯，相信爱情，但对性，我是完全放开了。以前我还是很洁身自好的。我当年有很多机会。离婚之前，我都从没去过桑拿，从来没有这种婚外情。

Ａ：但是，你不觉得中国人的爱情里面，还是包括性的忠诚吗？如果你现在遇到了（真爱），你觉得你能忍得了吗？

M01：没问题。

Ａ：你只是设想而已？

M01：没有，不是设想，我第二次婚姻，我开始也很痛苦的……

Ａ：那你第二次不是为了爱情？

M01：对，我们俩都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的。

Ａ：你一开始清楚吗？不是爱情。

M01：开始的时候，我觉得是啊。

Ａ：对啊，所以你还是为了爱情……

M01：但是在结婚之前，我们本来已经分手了，后来我家人又让我们合在一起，我们当时是订了亲，可能她家里也有压力，所以后来又在一起了。讲白了呢，我们不是一个精神状态下的人，说白了，追求的目标不一样。我老婆是搞文艺的。

Ａ：挺好的。

M01：她可能会觉得我们精神状态不一样，总觉得我这人没情调什么的，其实情调不是给她看的，对吧？她们搞文艺的感情比较丰富，接触的人也很多，而且讲实话，反正我后来也对她分析了很久。

Ａ：呵呵，她不害怕吗？你这么分析。

M01：我这人比较喜欢分析，而且我有很多手段，我能查到那个对象。有一句话叫作“事出反常必有妖”，当一个人天天对你不好，突然对你很好，肯定有问题，对吧？那你要去找问题的原因，当你找到，你会很失望。那既然失望，就无所谓了，婚姻的忠诚基础都不存在了……

Ａ：嗯，那你会（跟老婆）说吗？

M01：呃，没什么必要说，有小孩了。

Ａ：她知道你知道吗？

M01：说不说也无所谓了。

Ａ：看破不说破？都不说破？

M01：对。

Ａ：貌似好多婚姻都是这样。

M01：对啊，所以我现在对我老婆干什么从来不管，爱干吗干吗。你想去哪玩去哪玩，我从来不管。只要表面上大家都过得去，就那样吧。

Ａ：合伙人？这就是个合伙公司嘛。

M01：对。

Ａ：就是合伙把孩子养大就完了?

M01：现在就是为了孩子，不为了孩子，我早就离婚了。呵呵。

Ａ：这个其实不是……

M01：这个不是为了爱情，是为了结婚而结婚。

Ａ：但你一开始还是以为是爱情啊。

M01：没有，谈朋友是为了爱情，结婚时不是，那我们已经分过手了。后来各种压力下，又结了，结就结了吧，结了以后就过吧。开始还挺好。当然，当发现有些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的时候，第一，咱首先有个基础（“交友”），是吧，本身对这个事情想得开，既然大家都一样，那就一样吧，对吧，所以，现在你要说我不忠诚，那谁对谁忠诚？

Ａ：是哦，谁对谁忠诚。

M01：嗯，忠诚是相互的，对吧，不能要求我忠诚你不忠诚。

Ａ：这倒也是。

M01：所以讲实话，我原来用刷来，从来不在NJ市用，最近闲得无聊，打开玩玩，并不是想完成什么事情，就是觉得好玩。

…………

节选自本书第八章 自我审查与疗愈

有删减

问卷

有关社交软件看法的调查

我们想通过这张问卷了解一下大家使用社交软件的经验。

这里的社交软件指以陌生人之间交友为目的，在线寻找聊天对象的商业性平台。

如果你是社交软件重度使用者，或想要狠狠吐槽社交软件文化，欢迎在问卷结尾留下联系方式，和我们讲讲你与社交软件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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策划：wyb

编辑：wyb

审校：myx

封面：photo by Adem AY on Unsplash